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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章 嘟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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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……事情便是這樣,程執學拒絕了。”

夏開文道。

“哦?”

姚都搭著一只耳朵聽著,一邊兀自翻看案上文書,此刻才擡了下頭,有些意外道。

“他拒絕了?”

“上君,程執學拒絕得果斷,臣等實在勸不動。”

夏開文抹了把頭上的汗。

“夏試文試之期在即,本次南域諸多寒門學士匯集南明,一方面是為了參試,求取功名前程,算是給過往寒窗數載一個答覆;另一方面,則是為了在文試場上一睹長赴治學風采,可眼下他以事務繁雜為由,不肯露面,如此豈不傷了天下文士仰慕之情?”

“唔。”

姚都基本沒聽他在說什麽,短暫地出了個神,“我知道了。”

“呃……上君?”

夏開文道,“不知上君以為,是否可以親自出面相勸呢?畢竟諸參試之人……”

“嗯。”

姚都打斷道,繼續埋頭案間。

“他若是不去,便不去吧。”

夏開文:“可……”

一旁協理文書的楊通明將一沓整理好的呈個姚都。

“夏堂使,”

楊通明插話道,“恕在下直言,天下文士之心哪兒有那麽易碎,以至於見不到程執學就‘傷’了?”

姚都低著頭,沒忍住笑了一聲。

夏開文:“這……此話怎能這樣講?”

楊通明:“若是這樣便傷了他們的仰慕之情,那這情分不要也罷。再者,今年命題便是程執學親自操刀,他們與試一場,也算是與程執學隔著紙頁相會了不是?”

夏開文還欲辯解什麽:

“話雖如此……”

姚都直接打斷:

“行了。這兩月書院籌備夏試事宜也辛苦,想必夏堂使這幾日更是事務繁多,便不留了。”

待他走後,姚都搖了搖頭。

楊通明:“程執學不去,是有更合適的‘考量’,是好事。”

姚都頷首:

“這些書院的先生們,想不到那麽多。”

楊通明:“兩月前,程執學在書院總府一舉打響了名聲,之後又陸續整理著懸壺堂堆放的舊物,期間多少有了幾個猜想,借著書院的名頭,作了兩篇短文擴散開去。這下好了,原本南域上下,還不乏質疑‘夏試’含金量之人,這下或紛紛無話可說,或迫不及待聚來南明,想看夏試到底能辦成什麽樣。”

姚都:“本該如此,他名副其實。”

“是。”

楊通明道,“然而也正是因為這個,在下以為,程執學才正該回避露面以避嫌。夏試是南域的夏試,不該、也不能放任其演變為個人與仰慕者之間的會見。”

姚都頓了一下,輕笑一聲:

“嗯。”

**

程與剛添好油燈,吹滅手中的火舌,便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。

“回來了?”

他扶到二層樓梯邊,溫聲道,“今天這麽早?”

姚都含糊地“嗯”了一聲。

她人還在樓梯拐角處,程與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酒香——

正是從姚某人身上飄過來的。

“你喝酒了?”

程與怕她腳步不穩,忙去扶她。

“怎麽這麽濃……這是喝了多少?”

姚都在二樓站穩腳,搭在他肩側的手順勢而上,勾著他的脖子就將唇貼了上去。

程與整個人僵住了,腦子裏一時被什麽東西炸得一片亂麻,楞楞地盯著近在咫尺的眼睛。

這兩月以來……

的確忙碌,但也的確平淡。

姚都忙著還上先前欠下的政務,還有應付申廣帆那個找茬的老頭,一面暗中留意此前在趙梁行蹤透露之事。

程與則是在書院、懸壺堂、姚都院子之間來回奔波,又因處理的皆是文墨書寫之事,到了晚上未免不便,是以只能白日裏爭搶時間。

如此一來,他們出門歸家的時間幾乎便都被錯開了。

若是程與哪日走得晚,還能與姚都一起在院裏用次早膳。

除此之外,便只有極其偶爾地,會在外頭碰上偶遇的契機。

即便如此,那也是光天化日之下當著一眾人的面,也做不了什麽事。

姚都只是輕輕一碰,一觸即分,眼裏露出笑意。

程與看著她那雙清明的眸子,才覺得不對。

他被剛剛突如其來的那一下弄得有些結巴:

“你,不……你,沒有喝酒?”

姚都挑了挑眉,聲音輕不可聞,帶了些蠱惑的意味:

“嘗嘗不就知道了?”

程與氣息有些不穩,看著她的眼睛,仿佛在反覆確認什麽。

姚都看著他的反應,眼裏閃過一絲促狹——

彰顯這此人此刻分明是再清醒不過了。

程與憑著直覺握住她的手,十指相扣,另一只手輕輕托住她的腦後,吻了上去。

片刻後,姚都捏著他的下巴移開,不滿道:

“你就這麽輕輕貼著,能嘗個什麽勁……”

後面的話猝不及防被封在口中。

程與單手托著她的臉側,低頭吻了下去,眼前長密的睫毛掀起片刻,溫存地最後看了一眼,然後慢慢地閉上了,攬著她後背的手加重了力道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兩人跌跌撞撞地抵在了墻邊,唇齒間松開了些,呼吸交抵在一起,借著窗外稀薄的月色靜靜地擁著。

“你沒有喝酒,我嘗到了。”

程與背後貼著墻,輕輕抵著她的額頭。

“那是哪裏來的酒味?”

“大祭司是在查問麽?我可沒有去花樓偷人。”

姚都輕聲笑著。

“我倒在衣領上的。”

程與疑惑道:

“為什麽倒在衣領上?”

姚都:“壯、膽。”

“……倒是稀奇。”

程與道,“我第一次聽說,聞著酒氣來壯膽的。”

“我從不喝酒——當然,街上大館子裏的酒釀點心除外。”

姚都指腹按在他的薄唇上。

“我討厭酒氣讓人失控的感覺。”

程與忍不住抿了下薄唇。

“不少人會小酌兩口,既不至於失控,也可以適當放松情緒——俗稱壯膽。”

姚都:“你也說了,即便小酌也會‘放松情緒’,那便意味著仍然是靠那一點酒氣讓自己小小地失控一下,不也是被酒氣控制了情緒?我呢,自己能控制放松……”

程與眼睫一顫,渾身一個激靈。

——姚都原本搭在他胸前的手,此刻正隔著粗糲的衣料,擦著他的皮膚慢慢上移。

漸漸地,蹭到了最上頭——交疊的領口處。

姚都眼神落下去,手指輕輕彎曲了一下,勾進了他的衣領。

冰涼的手指頓時貼上溫熱的脖頸,薄薄的皮膚下是清晰可見的鎖骨。

“元熠……”

他輕喘了一聲,有些手足無措地抓住她的手。

“我……我想要點酒——壯、壯膽……”

姚都湊近他耳旁,在那泛紅溫熱的耳垂上輕吻一下,貼著他的耳朵道:

“不行。不是說了嗎?酒氣會擾亂情緒……”

她從他頸間擡起頭,看著他眼裏的潮色:

“我想看著你自己控制它,自己去感受接下來的這一切……”

……

“元熠……”

程與輕聲叫她。

片刻後,姚都皺著眉輕輕哼了聲:

“嗯?”

程與嗓音有些喑啞:

“元熠……”

姚都輕聲道:“嗯。”

“你……”

程與手上無章法地去拉她。

“你,你下來些,靠近些……”

大概是不想讓他聽出氣息不穩,聲音太小,姚都一時沒聽清。

她俯身湊近了些:

“什麽?”

程與蜷著手指,包住她的手腕:

“你……你過來些,讓我抱著你……”

姚都輕笑一聲,趁勢湊近在他耳畔吹氣:

“長赴……”

程與一顫:

“嘟嘟……別鬧……”

姚都:“??”

她不可置信道:“你喊我什麽?”

“嘟嘟……”

程與彎了彎眼睛,“吳姨這麽喊過你,唔……我記住了……”

姚都指腹磨上他的嘴唇,笑著對上他帶著潮氣的眼睛:

“你還記住了……呵,‘吳姨’?你敢當她面這樣喊?”

不敢。

程與沒有答話。

在暗色中,他沾了濕氣的眼眸顯得愈發清亮,閉眼遮住模糊的笑意,扶著她的下顎,潮濕地吻了上去。

兩人都不再開口了。

一墻之隔外,夜風靜靜地掃蕩著窗外的蕉葉,在模糊不明的窗紙前投下撲朔晃蕩的夜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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